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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向酒保點了一杯葡萄酒。

 

  「現在店裡就妳一個女人,肯定受歡迎。」山崎自顧自的說著,他知道她是誰,只是沒料到他們會派她來。

 

  「那得看我有沒有興趣。」菲將頭髮撥至耳際。「你知道我的目的,是吧!」她感覺得出來,他若無其事的表情下,已有防備。像這麼一個聰明的人,怎麼會愚蠢到背叛國家組織而選擇逃亡的生活,動機是什麼?

 

  「能見到妳這位傳奇性的人物,是我莫大的榮幸。」同樣的,他虧欠她,也許就這麼註定了,他的生命必然在她手中結束。

  「既然知道有人監視,何不逃走?」

 

  「這裡是我的故鄉。」當他決定離開時,就知道這天終會到來,所以他選擇了這個最後的地點,也是回到最初的原點。

 

  「需要我通知你在日本的父親嗎?」

 

  「當初他把我丟在這裡,我就沒想過和他有太多的糾葛。」他不知道山崎狩一死了沒,前年他們偶然地在法國機場碰面,十分鐘短暫的相處裡一句話都沒說,因為山崎狩一拋棄了他的母親。海德堡是他出生的地方、是母親過世時埋葬的地方。「妳今天是來討論我的生父?」

 

  「為何背叛?那些文件的下落呢?」她回絕了一位男酒客的邀約,轉過頭去看著山崎柳智。

 

  搖晃著杯中的黑啤酒,他反問:「妳認為妳所做的事,是什麼?」

 

  「國家安全事務。」不假思索,幾乎是接著他的話而說出。

 

  「代表正義?」

 

  「代表利益。」她的工作絕對不是什麼高道德的偉大使命,說穿了,也只不過是國家為了自我利益的絕對優勢,而試圖削減其他國家可能的威脅,這個組織,便是達成目標的工具。每個國家都是如此,因此有了諜報工作,彼此競爭,相互抗衡。

 

  情報人員擁有堅強的國家信念,但她沒有,她是最優秀的,但她最沒有他們所謂的國家信念,她甚至認為可笑、愚蠢。

 

  「在國家與尊嚴中,我選擇順從自己的價值。情報工作或許可以保護國家利益,但在許多情況下,它卻嚴重傷害了自然理性,那是從破壞當中汲取利益的遊戲,我厭倦了。」他第一次對上她的眼,那雙澄澈深邃的眼眸,「也…因為CO。」他必須對她透露訊息,她也必須知道這件案子的真相。

 

  「我要你的情報。」

 

  「妳不怕監聽?」

 

  「他們在我到達海德堡時,就撤離了。我的工作不需要任何協助。」

 

  他的嘴角上揚,是欣慰的微笑,她已經擁有這種權力了呀!

 

  以色列在1982年入侵黎巴嫩,讓巴勒斯坦遭受極大的軍事損失而被迫江總部由貝魯特遷移到突尼斯。之後,巴勒斯坦解放組織便醞釀研發一種生化武器反擊以色列,事實上KD是由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陣線掌控,他們委託克里夫.諾爾(菲.夏德勒的父親)所屬的生化研究團體進行研發。在西南墨西哥的瓜達拉哈拉進行秘密研究,他們成功的製作出CO這種強烈的神經性毒氣,同時意外的發現另一種獨特的基因結構。透過特殊的基因改造過程,人類能自主性的散發費洛蒙,濃度最高是一般普通人的五千萬倍。

 

  雖然生化武器研發完成,但是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內部卻出現不同的意見,法塔赫(巴勒斯坦解放組織主要的領導組織)擔心這個武器會引起美國的干涉,所以遲遲不敢使用。以色列情報單位得知後,運用在美國的各種管道施壓,於是有了CO這件案子。

 

  山崎柳智是任務的主要執行人。1985年他們侵入實驗室並摧毀所有資料和已經製作完成的毒氣,不過基因結構所有的記錄都不在實驗室裡面。經過一年的追查,發現是克里夫.諾爾帶走所有資料,且疑似已經有了一個實驗體。

 

  將當年事件的原委陳述後,山崎柳智仰頭把杯子裡剩下的啤酒飲盡,「針對克里夫.諾爾的行動,妳應該已經都調查過了。」

 

  「那天晚上,為什麼不連我也一起殺了?」長久以來的訓練,讓菲能完全隱藏情緒,儘管現在所說的,是關於父親被殺的事,她仍像是討論陌生人的傷亡一般平靜、理性。

 

  「可以陪我出去走一走嗎?我想看這城市最後一眼。」

 

  離開酒館,天上仍是飄著細雨,伴著微風,他們沒有撐傘,漫步在內卡河畔。這座城市美極了,山與建築的結合,產生一股醉人的氣息,繚繞在這彷彿異世的空間。

 

  「我沒有殺諾爾的本意,實際上,CO原本並不涉及那麼條人命,但是當時以色列政府強硬的態度迫使組織採取最保守的態度,他決定將所有相關的人滅口,避免其他勢力運用那個技術。」前方河岸的草地上,有對男女,在中間的小孩雙手牽著他們,跳著、笑著。他的視線離不開眼前的景象,那是他渴望的幸福畫面,雖然他恨山崎狩一,可母親卻從來沒說過丈夫任何一句壞話,「那天晚上我知道屋子裡所發生的事,當下我猶豫了,但命令終究必須完成。殺了諾爾後,我找到所有的文件。他斷氣前求我放過妳,我走到妳的房間門口,卻怎麼也不想再走進去,我無法說服自己殺掉一個小女孩,殺一個小孩對國家有什麼好處?我的身分是情報員,執行的竟然是殺手的工作!後來我離開了,帶走所有關於妳的資料。」

 

  「你說的他,是指誰?」任務的執行一定有一位領導人,那個人掌控所有權力、決定採取何種行動。

 

  山崎柳智終究只是個傀儡,奉命執行殺戮。

 

  他從風衣內的口袋裡抽出一張紙,「我用妳的本名在蘇黎士銀行設立一個保險箱,這是密碼,妳要的答案全部都在裡面。」

 

  菲迅速地看了紙張的內容一眼便將它收進隱藏式的口袋中。

 

  他們不再對話,只是走著,欣賞河岸的美景、草木的綠意。細雨依然飄落,夾帶些微寒意,

 

  山崎並不感到恐懼,幾分鐘後他即將死去,不過那應該是一種解脫,為他曾經犯下的過錯贖罪。他居然有種期待的感覺,好像是一件計畫已久即將實現的夢想。

 

  他們走了很長一段路,進入森林,四周圍除了風吹動樹葉摩擦的聲響外,沒有其他聲音。

 

  「可否答應我一個無禮的請求?」站在菲的面前,他誠懇地凝望著她的眼。

 

  「你說。」

 

  「讓我見識一下妳的能力,好嗎?」克里夫.諾爾賦予她的才能究竟能發揮什麼樣的效果?在這最後的時刻裡,他想體會。

 

  菲將右手伸到山崎的面前,他握住她的手指,頭緩緩向前傾,當鼻子貼近手背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有任何氣味,他聞不出一絲特殊的味道,但就在此時,他忽然感覺到心跳加快了。

 

  再吸第二口,他的肺部好像完全舒張開來,從背脊散發出一陣沁涼,延伸至身體的每個部位,指尖麻痺了,他漸漸無法集中精神思考。

 

  她的手碰觸著他的臉頰,溫柔地撫摸,除了呼吸,從她皮膚散發出來的費洛蒙氣體也透過接觸,穿過皮膚組織,沾附在神經上,造成他身體的顫慄。

 

  他幾乎要站不住,心跳持續加快,每一吋的皮膚都像受到騷弄,那種前所未有的酥麻感受令他低聲嘶吼。血液沸騰了,他覺得好熱,整個人就快昇華!

 

  菲繞到他的身體後面,從腰帶取下一個銀色扣環,上頭繫著一條極細的鋼絲線,纏繞在他的脖子上。

 

  就像蜘蛛絲附著在皮膚上的感覺,要來了吧!他的生命就要結束了。用這種特殊的方法死去,算是上天給他的眷顧。

 

  雙腳失去支撐身體的力量,他跪下了,額頭上冒出細小的汗珠,體內原始的雄性慾望爆發開來,滲透所有細胞,侵入腦部理性中樞,將僅存的思考能力完全剝奪。此時的他處在極度興奮的狀態,逼近高潮的臨界點。

 

  鋼絲刃可以輕易地切斷他的脖子,而且她有能力精準地切過脊椎的軟骨接合部位,無需費力便能取下他的頭顱。

 

  菲拉緊了鋼絲線,緊密貼合在他的皮膚上。費洛蒙仍然持續地發揮作用,讓他的精神停滯於幾近高潮的亢奮狀態,不會有任何痛楚,意識根本不會察覺自己已經死亡。

 

  鋼絲刃穿入表皮,切斷頸動脈、劃開氣管,侵入身體約兩吋的深度後,菲瞬間將鋼絲抽出。那道傷口滲出一點血,然後因為心臟快速收縮,迫使血液大量噴出。他無法呼吸、身體逐漸冰冷,但一點都不覺得痛,現在他的腦部依舊處於興奮當中,完全排除任何負面的知覺。

 

  山崎柳智終於倒下,躺在滿地枯葉上,他看見從樹木枝葉細縫中透出的陽光,餘光的範圍裡,菲.夏德勒站在身邊,面無表情地望著他。他欣慰的笑了,其實很感謝菲願意成全他。總算拿自己的生命償還所有無辜的犧牲者,他閉上眼,喪失了全部的意識。

 

  菲打了一通電話,告訴湯米任務已經完成,並要求他將山崎柳智的遺體下葬。為他留下全屍,算是一種憐憫,身為情報人員的悲哀。

 

  離開德國之前,她在機場寄了一封信,內容提及山崎柳智的死亡與埋葬地點,收件人:山崎狩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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